第十九章 行至道路此刻

一切随着小春的消散而落幕。　　执棋真的带走了那个孩子，连带着还有她母亲的恶魂。玄纪似乎因为计划有变，看到结局就急匆匆离开了；只剩下四个人眼睁睁看着男人从地上醒来。　　安云瀛解开他的绳子:“都结束了。”　　他难以置信地摸着脸:“结束了？我还活着！”　　他看起来非常高兴，劫后余生的喜悦洋溢在脸上；随后他就咒骂着那个“不要脸的女人”，死了还想拉自己下水。过了一会儿，他终于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妈。等他把土拨开后，老人家已经断了气。　　“妈！”他哀嚎一声，但只打雷不下雨。　　剩下的事就是走程序。褚翎一把将男人拷住，事情的经过已经明朗，他往后的日子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；安当归说自己要去查看一下桃花妖那边有没有解决。只有安云瀛蹲下身，与沐戈保持同水平对视，问:　　“还好吗？”　　沐戈两眼无神，没有一个聚焦点。　　“……为什么？”她喃喃自语。“那孩子，为什么不想活下去呢？”　　“明明她的母亲都那样说了……”　　安云瀛按住她的肩膀，强迫她看向自己:“听我说，沐戈。和她的母亲没有关系，是小春自己的决定。”　　“可是……”　　“自她出生在这个世上，她就有权为自己的生命做决定。她可以坚强地活下去，也可以不必坚强。只要她愿意承受代价。”　　代价是……孩子的奶奶离开了。沐戈感到茫然。奶奶并不是凶手，执棋没有取走凶手的命，却带走了另一个人，又是为什么呢，她想不通。　　沐戈闭上眼，泪水从眼角滑落。　　“对不起，我真是太天真了。我以为自己能够救那个孩子。但实际上……我真是太天真了。”　　她总是想要去共情别人，却也总是一厢情愿。小春的痛苦她并没有体会过，这样无法理解和沟通带来的困扰，反而成了导致小春精神崩溃的稻草。　　谁知，安云瀛浅笑了一声，说你做得还不错。　　“沐戈，你觉得，什么样的人才能当救世主？”　　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。救世太大也太空，这个人要如何完美，或者完全相反呢？她不知道什么人才有资格谈得上“救世”。　　“应该是，强大的人吧。”　　“可是强大的人这么多，救世主却只有一个。”　　“……也许身心都要足够坚强。”　　“那样的话，救世主应当是计算机，不是吗？机器没有感情，也就没有软肋。”　　安云瀛点了点她的胸口:　　“总有一天，你会有自己的答案。”　　说罢，安云瀛站起身，又恢复了往日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：“好啦！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吧，救世主女士。你再哭那孩子也回不来了，不如现在看看你自己的情况。呃，现在问题解决了，你的未婚夫怎么办？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他？”　　沐戈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，而且最开始是为了他而来。但她心意已决：　　“我回去看看他的情况，然后，我会提出退婚。”　　“这样没关系吗？”安云瀛给她打预防针：“你那个未婚夫万一魂魄还是没有回到体内，他可就要一辈子这么痴呆了哦？而且，如果他痛哭流涕、表示自己追悔莫及、甚至当场滑跪抱你的大腿请你不要离开他呢？”　　……沐戈眉头紧蹙：“那我就一脚把他踢开。”　　你可要说到做到啊，安云瀛内心感慨。　　安当归回来了，他说桃花妖感应到了召唤者的消失，也自己逐渐消散了。失踪者已尽数被找到，就是样子不太好看，全部被赤身裸体像咸鱼干似的挂城墙头上去了。不出意外，阿琪的魂魄也已归位。　　“沐戈女士，在下有一个邀请。”安当归正式向沐戈提出邀约。“鉴于您紫薇星的命途，我们无法坐视不理。再加上，您在此次案件中向我表现出了您的决心，所以有……呃，有关部门想请您前往一趟总部……”　　“……可是，我并没有出什么力？”沐戈还是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荒谬了。“相比安当归先生您，我几乎就是个旁观者，甚至没有任何法术能与对方抗衡。仅仅是因为一个算命的说法，就真的认我为救世主吗？会不会太草率了。”　　“请您放心，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，绝不会看走眼。”　　“如果您坚持自己没有认错人的话……”　　沐戈心想，要不要答应呢？当然，她也可以拒绝这个邀请，回到自己平静的日常生活中去。内心有一股跃跃欲试的躁动，在鼓励她接受这个提议，不论如何先尝试一下；然而同时，也伴随了一阵恐惧和担忧，这不是个简单的决定，自己能否承担这个责任？面对未来的困难，她真的能做到“救世”吗？　　——“为什么不试一试呢？”　　沐戈听那声音，心中一惊，连忙回头看去。刚刚消失没多久的执棋又出现了，这次她靠在树下，双手抱臂，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。虽然看不清她的脸，但不知为何，沐戈能想象到此刻对方微笑的表情。　　“你……”　　“嘘——别紧张，眼下能看见我的，就只有你一个。”执棋说。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吗？你还可以实现一个愿望。”　　“我不会上你的当，你的愿望根本不是免费的。”　　“这话可真让人伤心。”然而完全听不出她伤心的语气。“你知道有多少人，渴求我去实现他们的愿望，却始终得不到机会？我反而自己找上门来，你却爱搭不理，这可真是……太有意思了。”　　“好啦，快点许愿吧？我都等不及了。”她直起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