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9 章

黛玉仰头道：“许婆子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。”她看见贾母眼里一时失神，抚摸黛玉的动作也停止下来。

这是黛玉第一次看见贾母如此失态。

贾母是个何等精明的人物，外孙女短短一句话，她就知道黛玉想问她何事。

那时她把白波庄交给黛玉时，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，可贾母没料到黛玉竟然这么快就找到白波庄里的许婆子。

“林黛玉，你到底是林家的人。有些事我也不再隐瞒。”贾母第一次叫黛玉的全名，把黛玉轻轻推开，认认真真端详起黛玉来，眼光里闪烁着回忆的光芒。

“你一直很像你的母亲，你的母亲可是我最疼爱的孩子。”贾母剪起烛芯，“可惜嫁给你的父亲后，虽生活美满，但你母亲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。”

黛玉沉默，她很少听见贾母在自己跟前提起母亲的往事。

“生下你后，你的母亲就元气大伤，只得凭药吊着那一口气”贾母忍不住提高音量，“可偏偏如此就罢了，一年后你又有了个弟弟。”

后面的内容黛玉已经有些许印象，她记得自己有个弟弟，不过弟弟并非母亲所生，而是父亲一妾生下的，只可惜她弟弟生长到三岁就去世了。

“我的女儿带着几条船的嫁妆从京城到扬州城，可最后我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。”贾母声音哽咽难鸣，“要不是我叫你父亲送到这里来，不知这些年你在那边又是个怎么样的光景。”

听到这话，黛玉垂眼，思忖着贾母的用意，她承认自己到贾府后，从王熙凤身上学到不少管家事宜，也从李纨身上学到些女工针线事，平日里与贾府三个女孩也是和睦相处，有姐妹相伴，抚慰孤独之情。

但有时候她还是对贾母心生不满，她因贾母而进入贾府，叫她与父亲骨肉分离，在下一次见到父亲后，竟是父亲气息奄奄的时候。

黛玉这些小心思和不解都被贾母看在眼里，贾母叹口气，她知道黛玉到底还是年轻不知事。

贾母在后宅大院见识不少风风雨雨，贾敏虽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，但贾母敢肯定她的女儿身子是健康的。

贾敏的两个哥哥贾赦和贾政哪一个不是身子安康的，尤其贾赦这把年纪，还有精力混在那些美妾群中。

可自己的贾敏到扬州城后，身子竟然变差起来，起初贾母只是以为女儿一时水土不服，便从京城派著名郎中去林府，以为在郎中的调养下调好起来。

直到贾母知道黛玉有个小一岁的弟弟后，她顿时明白一大半，她的女儿应是被林府的妾害了却茫然不知。

眼下的贾府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，王夫人生下宝玉不到一年，赵姨娘也怀上了。

赵姨娘与王夫人之间的斗争她心中有数，她不知道在遥远的扬州城林府也是否会上演着这样的事。

毕竟林府也不止有一个妾。可惜贾母她远在京城，对扬州城的林府鞭长莫及，她只得写家书告诫贾敏，却杳无音信。

等到下一次接收林府的消息后，却是女儿贾敏的死讯。白发送黑发，丧女之痛也就只有贾母体会到，她在心痛之余强硬要求林如海把黛玉接到自己身边。

至少在自己的眼皮底下，没有人敢对自己的外孙女动手，也能够保护她。

只是贾敏的死亡，成为扎在贾母心中的刺，女儿就这样因身子原因而消亡，她身为母亲至今仍是不愿相信。

“我的玉儿，我承认林家一部分家产已经落到贾府里，也被他们花了出去。”贾母知道黛玉提起许婆子，就是想问林家家产的下落。

贾母拉主黛玉的手，说：“所以我把这白波庄给了你，如此算来大抵也够了。”

部分林家家产？黛玉猛然意识到原来贾府并没有私吞所有的家产，父亲祖上袭过四次列候，也是钟鼎鸣食之家，母亲的嫁妆也更是无比丰厚，只怕那些账本上的二三百万银两也不过是冰山一角。

黛玉见贾母欲言又止，也不再勉强，上前道：“老太太，别说罢，我懂了。”她本就心细如发，虽贾母没有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她，她内心也大概猜个五六分。

当年贾母派贾琏陪她回扬州城料理葬事时，她就知道自己林府的家产就是一块肥肉。

而自己手握着这些家产，犹如小儿持金于闹市中，惹人侧目。那些她从未见过的林家旁系亲戚，都不约而同出现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。

当时她沉浸于丧父之痛中，自然没有精力与这些所谓的亲戚周旋，幸而贾母派贾琏帮她处理此事。

虽然在黛玉印象中贾琏不过是个纨绔公子，但他处理这些事来却是游刃有余。

至少贾母成功把部分林家家产带回京城，其中就包括母亲的嫁妆。黛玉知道，白波庄里许婆子等人就是母亲嫁妆回来的证据。

黛玉拥抱着贾母，终于体会到贾母的用苦良心。贾母也紧紧搂住黛玉，当她看见黛玉为鸳鸯站出来说话时，就知道自己对黛玉的谋划没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