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探

回客栈吃饭时他照常遣散了旁人，只有我和他，他似是想借着我今日的兴致多聊几句。

“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带你去城门上赏景？”

“也许风景独好？”我哪知道什么原因。

“风景独好是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试探之意，若是你对守城将士或者城墙构造抑或城内外道路有过多关注，都不会如今还能与我坐在这里闲叙。”

听见这话，我不禁冒起冷汗来，但随即还是觉得更加可笑，忍不住笑出声来。不知是否难得听到了他的真话，我今日想着少些伪装，多些随心所欲。

“你就不怕？”他见我笑，有些诧异。

“乍一听确实觉得害怕，可细想一下，这是我往后再去千百次也不会做的事情，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。心中有事，必定想的都是如何掩藏，而心中若是无事，再无故担忧就显得有些可笑了。”

说到这我又忍不住发笑，带着他也一起笑了起来，直到笑累了，才又觉得这事并不可笑，再一细想又开始害怕起来。我将想法一五一十说与他听，他由此笑得更加大声了。

临走时他甚至还带着笑意：“这才像你。”说着期待下次相聚。

晚上和桑榆回味了许久城墙上的风景，也没忘了告诉她吃饭时的经历，她不由感叹：“这王爷做事真是有些手段，既留下了相约赏景的好印象，又能不动声色对你试探。得亏咱们心无旁骛，要不真是难逃埋伏。”

“其实今日里还是开心多一些，他既选择实话实说，就是有真心结交的诚意，我费多少心思说明都比不上他主动相信。今日这套我轻松跳出，我们之间猜疑因此少了一分。他我不知道，但于我而言，往后相处起来能稍微轻松一些。但他的考验绝对不止于此，我们之间还是陌生多些，因此我做不到对他的试探提前准备，只能在事发时机灵些，随机应变。”

桑榆点点头，不一会思绪像是飘到了别处，脸颊有些微微发红。

“说说吧，你又有什么新的遭遇？”我问她。

“也没什么，只是王爷身边那侍从今日不再板着脸，告诉了我他的名字，他叫东隅。”

我也点点头，“是个好名字。”

桑榆瞥了我一眼：“我可没有这样说。我说得是他可真是白瞎了这好名字。”

我可以想见这名字主人当时的无辜心情。

“我告诉他真正的勇士是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拔剑相向的。他竟还狡辩说剑未出鞘。本来连念头都不该有，他却为自己只做了准备动作辩驳，真是厚颜无耻。我告诉他以后再见打招呼时我也不会叫他本名，只叫他小人，他还表现得委屈不已。还说什么要互通姓名才算礼貌，我只赏了他个大大的白眼。你说气不气人，他认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，愚钝得无可救药。”

听到这里，我再也忍不住笑意，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。

再想想临别时的场景：“我说那位仁兄怎么一脸和他并不相称的迷茫表情，原来是被你这般戏耍了，得亏是个好脾气，要不你们怕是要在门口打起来。”

“打起来？”听见这三个字桑榆来了兴趣：“我告诫他，若是他敢动我二人半根毫毛，我一定会让他因与我暗通款曲被王爷赶出府去。你真该看看他当时的表情，气恼说不出强有力的反击，难以置信遇上我这么个无赖泼皮。”她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。

我尝试着想了想，东隅必是觉得倒了血霉，主动招惹到这么个角色。自己不过尽职尽责，到了她嘴里竟成了十恶不赦。说不过不算，还平白让人知晓了姓名，怎么想怎么气。

“果然失之于他，得之于你，勇武对上犀利，正直对上狡猾，真是不尽有趣。”

那晚我睡得格外香甜，不知是大笑耗费了太多力气，还是安慰我们都有了良好开局。

次日开门，不见门口附近的看守，桑榆松了口气，我却觉得事情不会这样顺利，果然出门一看，一驾马车早就等在那里。

载着我们走一阵，照旧在城门口停下。我掀开帘子见王爷在远处正安排着什么事情，今日这架势不像是要我来观景。我下车尽量拉远与他的距离，省得惹上什么麻烦。

他先遣了东隅过来，叫我少安毋躁。我看得分明，东隅刻意回避着与桑榆的视线交集。忽然一个想法在脑中出现，他一定是故意让着桑榆的。

等了好一阵，王爷终于向这边迈步。他风一样走近，没有停顿地开口：“本王实在是有些急需处理的事情，要先走一步了。”

没等我表达情绪，他就继续下去：“东隅会护送你们赶路，不必着急，路上若是有想看的风景就去看看，我在熠城等你。”

这样说来，他是不打算放我的意思，派一个亲近的侍卫护送，逃脱起来不知是困难还是轻松。

我正思索着这些，没预料他会突然靠近。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：“别想逃，这是临别告诫。”说完他抽身回到原地，等一个我的反应。

“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