瞎子与哑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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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挽缨还没回过神来，忽觉身子一紧，自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那个怀抱□□，充满了男人淡淡的气息，催动着赵挽缨胸膛中的心脏不断地砰砰跳动着。

“洞口在哪边？”

“西南。”赵挽缨飞速地在裴蕴的手背上写到。

山体的晃动似乎小了，但这洞穴终究不是久留之地。

裴蕴揽着赵挽缨阔步向外走去，两人的速度很快，只是再快却没有余震来得快。当那余震再次来临之际，天地似乎都开始晃动，洞内的石头再一次如雨般落下。

裴蕴看不清，但赵挽缨却看得清楚。

她眼见着这些石头如颗颗流星纷纷坠落，直直砸了过来，心中不由一紧，拉着裴蕴四处躲避。

她想出声，可喉咙却仿佛被人掐着说不出一句话来，只能发出沙哑的咿呀声。

裴蕴虽看不清，但听觉却格外敏锐。他一面由赵挽缨拉着躲避，一面小心翼翼地护着她，凭着听觉替她挡下一些碎石。

眼见着两人就要出洞，但洞口处的一块石头却毫无预兆地坠了下来，直直冲着赵挽缨的门面而去。

那石头坠落得太突然也太快，赵挽缨几乎丝毫没有防备，就在她以为自己必会被砸的千钧一发之际，一只手横在了她的眼前。

赵挽缨只听一声石头撞击骨头的闷响，继而淡淡的铁锈味在她的鼻尖弥散开来。

她万万没想到裴蕴竟会出手替她挡下这一击。

等她飘散的思绪收拢时，裴蕴已经带着她出了山洞。

山洞外是一片郁郁森森的密林，一眼望去全是参天老树。此时正值盛夏，浓荫如幕，密叶如织，竟是将那天光悉数遮挡。在本就黯淡阴沉的天气下，这密林显得极尽阴森。

赵挽缨有些楞，她记得他们是从那山崖上摔下来的，这儿显然不是那山崖脚下。他不是看不见么，那他是怎么找到这个洞穴，又怎么将她也弄到这里的？

但楞完后更多的是不解。

明明在花轿里他还对她痛下杀手，这会居然这么救她，他明明大可以趁她昏迷杀了她，或者将她弃在原地，任由她被这山林中的豺狼虎豹叼去。

是因为他以为她是他的妻吗？

赵挽缨霍然看向裴蕴，后者神色淡淡，平静得仿佛刚才被石头砸断手的人不是他。

似乎是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身上，裴蕴倏尔一笑，却因为看不见，他这一笑冲着的不是赵挽缨而是空气。

赵挽缨只见他冲着无人的方向道，“我没事。”

赵挽缨：“……”

这一瞬，赵挽缨的心中传来异样的感觉，只是这感觉没持续一秒，突然而降的大雨便将她彻底浇醒。

夏日的雨总是来得突然而迅疾，每每都给人打个措手不及。

豆大的雨珠又急又密的落下，砸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，赵挽缨的意识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清醒，醒来后的混沌和刚刚在洞穴中的惘然迷茫刹那消散。

暴雨中，女子的目光晦暗深沉。

被他这么一搅和，她几乎要忘了正事。她假扮山神，劫那新娘，筹谋了这么久都是为了接下来那件事。而且这雨已经开始下了，那离扶霖说的山洪也不远了。

无论如何她都得先离开这儿，可是她现在瘸了一条腿……

赵挽缨想着，目光一转落到了裴蕴身上。她蓦的伸手拉过裴蕴那只未受伤的手，在他的手掌中写到：“酉时山洪。”

她相信他也不想死在这将军山。

“山洪？酉时？”裴蕴重复道，目光猛的一沉，“确定吗？”

“确定。”赵挽缨在裴蕴掌心用力地写到。

写完，两人都沉默了。暴雨中，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苍白。

暴雨当前，山洪在后。

可他们两个，一个瞎子，一个哑巴；一个断手，一个瘸腿。

“你想死吗？不若……”赵挽缨在裴蕴手心的字还未写完，便见他在她身前蹲下。

“上来。”

赵挽缨看着眼前人宽厚的后背莫名出神，杂乱的记忆再一次纷至沓来，她虚虚的伸手去抓，却只抓住残星片点。

是不是，曾经也有人这么背过她……

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，裴蕴却没有催促，他就这么维持着这么一个姿势等着，直到等到赵挽缨回过神，等到她趴在他的背上。

风雨密林中，赵挽缨伏在裴蕴的肩上，她的气息清甜温润，喷洒在他的耳畔，微微的痒。

这一次，她在他的背上写到：

“直走，东边，上山。”